動畫│すずめの戸締まり

 

扉の向こうには、すべての時間があったーー

作品簡介

《鈴芽之旅》為新海誠執導兼編劇，是他的第八部動畫電影，同時也是繼《你的名字》、《天氣之子》後，第三部牽涉災難題材的動畫電影

故事講述居住在日本九洲寧靜小鎮的17歲少女「岩戸鈴芽」，某一天的上學日與一位名為「宗像草太」的青年邂逅，草太告訴鈴芽他正在找尋著「門」
止不住好奇心的鈴芽隨後跟著草太的腳步來到了已經是廢墟的溫泉街，在那裡她所看見的是矗立於水池的中央，一扇老舊的木製門

「門的另一邊會出現災厄」
作為閉門師的草太告訴了鈴芽這件事，就在此時，一隻白貓現身在草太和鈴芽的眼前，隨後草太就變成了鈴芽小時候最珍愛的黃色小椅子的身姿

追著草太和神祕的白貓，鈴芽從九洲出發，展開了橫跨日本的旅程，而在旅途的終點等待著鈴芽的是她所忘卻的過去

細緻的風景描繪和魄力十足的動作場景

  

  

新海監督作品的一貫特色就是美麗細緻的風景描繪，每一步都是如此的風情萬種，使人著迷

相較於前作《天氣之子》多聚焦於東京，本作配合「旅行」這個主題，從九洲（宮崎）、四國（愛媛/八幡濱港）、關西（神戶/明石海峽大橋、夜景）、東京（東海道新幹線/御茶之水站）、東北（宮城），向觀眾展示了日本各個地方不同的風土民情和樣貌



作為新海監督老粉，這次最開心的莫過於能夠看見那片專屬於新海作品，宛如晝夜並存的幻想式星空

「門的另一端，存在著所有的時間——」

這片星空在本作出現於被稱為「常世」的空間當中，而這點恰巧連結到了新海監督2011年的作品《追逐繁星的孩子》，在《繁星》一作當中，雅戈泰最深處的夜空也是如此的幻想且不真實，因為那是對於生者來說觸碰不到的地方，一個屬於死者的國度

剛好本作的作畫監督「土屋堅一」和美術監督「丹治匠」都是《繁星》的主要擔當，這也是為什麼我覺得本作從劇情核心到畫面的美術風格，都是新海監督對於《繁星》的再構築（這點後面會再提到）

另外本作大概也是新海監督目前為止的作品當中最多大場面的一部，壟罩在東京上空的災厄、草太(椅子Ver)和大臣(白貓)的追逐戰、結尾サダイジン與ミミズ的戰鬥等，搭上音樂和音效十分的有魄力，讓人印象深刻

充滿民俗和神祕感的音樂

此次是RADWIMPS繼《你的名字》、《天氣之子》後與新海誠作品的第三度合作。除了RADWIMPS外，今次的作曲陣容還加入了以《潛龍諜影系列》、《攻殻機動隊 SAC 2045》而知名的作曲家「陣内一真」



相較《你的名字》和《天氣之子》，《鈴芽之旅》在樂曲的創作和使用上減去了前兩作明顯的流行音樂要素，取而代之的是作曲上使用了眾多日本傳統樂器，以及帶點電子音效的編曲，使音樂有著濃烈的民俗色彩，其莊嚴和神祕感使人著迷，為這次的音樂表現添加了不少新鮮感

單就音樂表現和使用上，本作是新海誠近期的三部作品當中我個人最喜歡的一作。前幾作在演唱曲的使用上總有種太滿的感覺，但這部調和得非常好，與劇情高度的配合使人讚賞

屬於新海誠的「震災文學」

並不是一昧的畏懼著即將到來的災難。

而是認知到對於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來說，災難是與日常緊貼著的存在。

入場特典『新海誠本』

日本是個地震頻發的國家，所以古今中外，許多日本作家都將地震災害作為創作的重要題材，而發生於2011年3月11日的東日本大震災不僅僅影響了許多日本人民，也影響了新海監督之後的創作方向

從《你的名字》到《天氣之子》，再到《鈴芽之旅》，三部都是以「災難」為題材，可從中窺見新海監督這幾年一直以創作的方式來幫自己梳理情緒，並將自身的想法寄託在作品當中

《你的名字》中，透過眾人的協助，迴避了災難；
《天氣之子》中，選擇了珍愛的人，與她在降下災難的世界下共同生存；
《鈴芽之旅》中，取回了重視之人，珍惜著現有的日常

近年的三作看似調性類似，但從迴避（彗星）、無法逃離（降雨）、面對（震災），從中所要強調的核心精神是不同的



新海監督在訪談和場刊中皆有提到，想要將東日本大震災放入作品的想法一直存在於他內心的某處，但又一直思考著這樣是否妥當，所以不管是《你的名字》還是《天氣之子》，都只是用隱晦迂迴的方式來描繪

而監督這次會決心採用311這個題材的契機之一是因為有次他與孩子無意間的對話，發現311對於他的孩子來說只是教科書當中一小角了，這時他才驚覺現在再不寫，可能之後都沒有機會了

雖然一直知道311對於新海監督的影響，但在第一次看完《鈴芽之旅》，知曉鈴芽的一切後我真的是心頭一震，對於他這麼直接明白的以東日本大震災為主題感到佩服（因為反應肯定會兩極化），也再次深感他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觀眾，都始終維持著他誠實且表裡如一的作家性

災難發生的當下，會被當成「事件」被世人關心著，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會逐漸變成一個「符號」，透過故事來讓後世的人能夠了解這段歷史和這之中的思念和情感，正是「創作」所蘊含的力量

有關於「生」的物語

 

新海監督的作品總是有著某種喪失感，而首次將這種喪失感寄託在「死亡」的作品則是《追逐繁星的孩子》，這部也是他第一次描繪有關於「生與死」的主題

以女性為主角、追逐著心儀的人的背影而踏上旅途(瞬/草太)、貓作為關鍵配角之一等，都讓人感受到監督是有意識的與《繁星》作出呼應和對照

監督有提到當初311發生的時候，他正在著手製作的便是《繁星》，可能也是這樣，他選擇在經過10年的現在，以自己的方式再構築並回應這部作品

在《繁星》一作當中，明日菜和森崎都是為了取回已逝之人而踏上旅途，是趟「說再見的旅程」

「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這是《繁星》當中，心最後對森崎的吶喊，同時也是《鈴芽之旅》最根本的故事核心。為了取回死者的《繁星》，和為了取回生者的《鈴芽之旅》，形成了強烈的呼應和對照



生活在這個土地，支撐著這個世界的是「生者」，「死」是作為生者的我們既碰觸不到也無法得知的「虛無」，與其追求著心中的理想和幻影，活著(倖存)的我們更要做到的是珍惜現在身邊自己所珍視的人

我們雖再也碰觸不到逝世的人，但死者所留下來的祝福(亦或是詛咒)，是會確實的刻印在生者的心中，人們總是帶著這樣的寄託而活著

生きるか死ぬかなんて、ただの運なんだって、小さい頃からずっと思ってきた
ーーでも！草太さんのいない世界が私は怖いです！

全片當中我印象很深刻的一段話，表面理解成鈴芽對草太的戀心也沒問題，但對我來說更加貼近的解讀是對於從小因為不可抗力而失去媽媽(死)的鈴芽來說，她不想再經歷失去重要之人的世界

與「土地」的連結

かけまくもかしこき日不見(ひみず)の神よ。
遠つ御祖の産土よ。
久しく拝領つかまつったこの山河、
かしこみかしこみ、謹んでお返し申す。

這是草太在進行關門的時候會講的祝詞，這段日文真的非常非常美，看完這部作品後真的會深感日文是這麼美的語言

個人很喜歡《鈴芽之旅》的其中一點就是強調了人類與大自然、與土地的連結。「塵歸塵、土歸土」，每個東西最終都會也必須回到原本該有的地方，就像是鈴芽表面上是「離家旅行」，但實際上是一趟「回家的旅程」



監督提到自己對於本作最初的發想是想做一個「悼念場所」的故事，這幾年走在日本街頭，發現廢棄的建築越來越多，明明要在一個土地上動工的時候會有地鎮祭（開工儀式），但當一個地方結束它的使命的時候，卻沒有類似的儀式，所以才會有本作的發想

土地乘載著曾經在那生活過的人們的記憶和文化，自己的出身也是構成一個人自我的一部份。每當看到草太和鈴芽關閉一扇門，其中湧現的情感和回憶總能夠觸動到我

自己與自己的「距離」

新海誠監督的作品中，總是充滿了各種的「距離」，地球和宇宙、生與死、地上和天空、此端和彼端 等等，而這次《鈴芽之旅》除了物理上的移動之外，最強調的距離應該就是鈴芽自身與自己「心的距離」

土地和自己的出身也是構成一個人自我的一部份，鈴芽在震災的時候還很小，對於這段回憶沒有明確的記憶，又或者是因為創傷而刻意將這段往事封印了起來，所以鈴芽是刻意地將自己與真正的內心隔了段距離



直到鈴芽跟著草太一起踏上了旅行，每到一個地方、每踏上不同的土地、每關起一扇門，鈴芽就取回了屬於自己的一部份，最終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選擇關上了那個長久以來被自身所忘記的、內心的門，才終於填滿了自身與心的距離，完整的成為了「岩戶鈴芽」

因為震災的關係而缺少了一腳的椅子，除了是震災的象徵之外，同時也是對應到鈴芽的內心，暗示著鈴芽在經歷震災，失去了母親後的心理狀態。從鈴芽家裡充滿醫護相關的書籍、為草太包紮傷口的手腕，都能感受得出來鈴芽這些年想必總是在跟著自己內心的孤獨所戰鬥著



鈴芽帶著這把缺了一腳的椅子踏上旅途，最終，她將這把椅子交給了當時誤入了常世，哭泣著的小鈴芽，讓她知道就算背負著傷痛(缺少了一腳)，還是能夠往前邁進

お姉ちゃんーーだれ？
私はね、……鈴芽の明日！

鈴芽對著小鈴芽打氣的這段我真的是哭到一個不行...最讓我感動的是儘管草太可能是鈴芽行動的原動力，但到最後拯救鈴芽的不是別人，而是鈴芽自身

就算現在很難過、就算內心有著無法痊癒的傷痕、就算中間會經歷很多孤獨，但你還是能夠靠著自身的力量走過來，不用成為誰，只要作為原本那個你便行了

難以形容我有多喜歡最後這段，能夠很強烈的感受出屬於新海監督的溫柔，也難怪新海監督會說《鈴芽之旅》是他目前的作品當中他覺得最溫柔的一部作品了

何謂「正確的選擇」？

本作最受爭議的部分，無非就是最後鈴芽為了取回草太，而犧牲大臣的地方。其實從前作的《天氣之子》當中，就能看出新海監督刻意不讓筆下的角色做出大眾所認為「正確的選擇」

有一點我一直覺得很有趣的是，很多人看故事，在意的並不是角色有沒有按照本身的設定行動，而是有沒有「做觀眾覺得正確的事情」

在虛構的作品當中追求正確性，彷彿將自己的願望或欲求寄託在這些虛構的角色身上，這個狀況近年越來越嚴重，所以看到新海監督刻意的讓筆下的主人公違背觀眾這些期許的時候，我是感到很欽佩的XD

劇中鈴芽的選擇確實是自私的，誤將大臣從要石的宿命中解放、並且擅自對他說要成為家人嗎？的邀請也是鈴芽的擅自決定（這點對應到鈴芽和環阿姨之間的親子關係）

大臣宛如天真小孩般的天真和殘酷讓鈴芽心生恐懼，會排斥是理所當然的，所以你要說鈴芽就是錯誤的嗎？只要是人，就一定會犯錯，一定會有某種程度的私心和利己主義，不同的人事物，在你心中珍視的重量肯定是不同的





愚かさでいい、醜さでいい
正しさのそ先で、君と生きてきたい

〈すずめ〉一曲道盡了所有

結語

 

希望『從出發到回程』的本作能達成故事最基本的任務。

從日常開始啟程，到達最遙遠(死)的地方，再回到最普通不過的日常。

就像是在遊樂園乘坐著雲霄飛車般，那種到達終點，腳終於能夠著地的安心感，通過這個過程確認日常的形式和存在。

讓觀眾能夠透過娛樂作品來接近死亡，並從中感到活著的喜悅。

這是我們在製作《鈴芽之旅》這部作品時所內藏著最簡樸的意圖，對我們來說是單純卻又困難的工作。

當觀眾出了電影院，一起與鈴芽結束旅程的時候能夠對此時此刻正活著的自己有著一些些的雀躍感。

我想做出這樣的電影。

入場特典『新海誠本』

引用一下誠哥的文字來當結語，看似平淡無奇的日常，其實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寶貴，這是我在觀看完本作後最率直的感想

出了門，可以說聲「我出門了」
回到家，有能夠道出「我回來了」的歸屬
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平凡，卻又幸福

本作在「門鎖」和「鎖門」的意象使用上真的相當優秀

如果說《天氣之子》是新海監督對於早期自身作品「世界系」的一種自我解答，那麼《鈴芽之旅》可以說是相對於《追逐繁星的孩子》當中所提到的「生死觀」的再詮釋和構築

既是震災文學，同時也是關於一名少女取回自身認同的成長故事，本作的確可以說是新海監督的集大成，把他多年想要撰寫的主題以明確的形式畫下了一個註腳

礙於篇幅所以割愛了一些小細節，但不得不說《鈴芽之旅》在角色互動和關係性的處理上是近年三部當中最優！每個角色都非常的討喜，前半段穿插著笑點的喜劇式段落真的讓我笑得很開心，草太跟鈴芽的彼此很自然的互動實在是太可愛了我要被尊死（被最後那個擁抱徹底擊殺），芹澤更是意外的驚喜XD

何千年後の人類が何をしているかより
まだ誰も知らない顔で　笑う君を見たい

－－RADWIMPS〈カナタハル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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